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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浩峰执导的第三部电影《师父》将于12.11上映,他接受时光网专访,讲述《师父》武侠背后蕴藏的规矩与道德,影片中以兵器展现咏春武学,高潮戏更致敬李小龙攻克奥义塔,也难怪会受金马奖青睐。
徐浩峰此人,很传奇。他是作家、学者、编剧、导演、传说中从五楼跳下毫发无损的轻功武者,也是被王家卫、陈凯歌推崇的文字好手。在他教授导演基础和视听语言的北京电影学院课堂上,他是无数学生崇拜的对象,网络上甚至流传着学生们自发整理出的“徐浩峰课堂语录句”。
由文字认识他的人,熟悉他笔下的民国武林,和无数卑微而高贵的小人物。由电影认识他的人,多是被他反常态的功夫表现所惊到。从《倭寇的踪迹》、《箭士柳白猿》到《师父》,三部导演作品中,他讲故事方式、观赏性和电影表现力不断走近大众,变得好看。而不变的是,他电影里的规矩与价值观始终与他的为人品性密切咬合。
在武侠片式微,武打片演员凋零的时代,他选择“死里求活,寻挑战快感”,他将毫无武术功底的廖凡训练成南派咏春代表人物——一个门派的全部未来。他把传统的拳脚相搏变为械斗,在拳棍之外,区别于《叶问》《一代宗师》等武侠片,找到一方新天地。他更在《师父》中以长巷之战比拟奥义塔,致敬李小龙。他以真实的、来自于历史的人物命运为前提,做非嬉闹式的情感抒发和人物交流。明写武侠,暗写文雅。
曾合作过《一代宗师》剧本创作的邹静之曾这样评价徐浩峰:“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天才,或者不活在当下的那种人。他很儒雅,又像个孩子,单纯的赤子那种感觉,他对自己迷恋的东西特别迷恋,身上老派人的韵味儿十足。我老觉得他和古人有直接的联系,他身上有这种通道。”廖凡也说,“徐浩峰身上,有民国气质,不疾不徐,极有定力。”
《师父》是徐浩峰第三部电影,是他一以贯之的新派写实武侠之途,是他孜孜不倦讲述的传统中国的社会体系,以及人在这个体系中如何自处,也是他第一部被烙上“商业”标签的作品,前不久刚在第52届金马奖上拿下最佳动作设计的殊荣。
影片由廖凡、宋佳、宋洋、蒋雯丽、金士杰、黄觉主演,以南拳北上立足的小人物陈识,展现津门武林画卷。面子上是武术和兵器,里子里是人情和规则、个人道德与群体道德的纠缠。跟徐浩峰以往的电影以及他的为人一样,不庸俗、不简单。
▌规矩
“师父”遵从规矩规矩本身却已崩坏
《师父》面儿上讲武术,里子里讲的却是传统中国的规矩
年6月初,《师父》开机前,徐浩峰接受过一次媒体采访,当时,正值陈凯歌执导的《道士下山》神秘莫测之际,作为《道士下山》的小说原作者,人人都想从徐浩峰嘴里挖点料,有媒体甚至挑事儿般地问他,“你觉得陈凯歌拍你的《道士下山》能行吗?”徐浩峰大多数时候都这样回答:“我说这话,不合适”。在他看来,一个拍武侠电影的导演在新片上映前,对别人的武侠片指手画脚,那是逾矩。
王家卫也记得,最初因为佩服徐浩峰的武学修养,寻他来做《一代宗师》的编剧和武术指导,但徐浩峰主动请缨,将武术指导改为武术顾问,他的理由是:自己是武术指导里面唯一“不会打”的,提供的是拳理和习俗,而合作的全是袁和平、程小东、刘家良这些武功高手,顾问这个称号更合适些。
这是徐浩峰的个性,也是他一以贯之的为文、为人,如今也是为电影的精神。在徐浩峰的武侠世界里,面子上,他是在对中国大陆武侠电影进行一种崭新风格的尝试,但里子里,却是他孜孜不倦地对中国传统文化命脉的审视与找寻出路。
在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,徐浩峰的心里一直有个疑问,“中国的文明为什么能延续到现在?”他认定:一定有一个规矩,通过这样一个均衡的制约,社会可以以安全的力度,找到一个恰当的方式存在。“我是听着这些长大的,老辈人有德行,因为他们理解的因果关系比我们长。”
在《倭寇的踪迹》和《箭士柳白猿》两部前作中,徐浩峰一直在贯彻他对规矩和社会结构的讲究
他至今拍了三部电影,《倭寇的踪迹》体现的是社会结构、是主人公对于自身价值观的反思,《箭士柳白猿》讲人与规则对抗的故事。编剧的《一代宗师》讲民国武术界的行规,《道士下山》中的“山林”和“庙堂”也就是隐藏的社会结构,山林从来都是容纳庙堂失败者的地方,是政治势力范围之外给别人留活命和发展的余地,《师父》更是以个人道德与集体道德的对抗,体现一个阶层的土崩瓦解。
电影《师父》是徐浩峰的武侠新作,讲述的是民国年间师父陈识为完成“咏春北上,弘扬武学”的使命,欲在天津开武馆立足,由此掀起了津门武学界的一阵血雨腥风。
跟徐浩峰共事92天拍摄日,作为《师父》的主演,“师父”廖凡告诉记者,“在那个已经逝去的武林中,武人所讲究的、所遵守的规则,已经完全被改变了,他们那一代人只是一个消亡的部分。在这个随大流的时代里,《师父》保存了一整个时代的东西。”
徐浩峰在《师父》里,把廖凡塑造成了一位北上扬名如一匹狼似的“师父”,他作为闯入者,闯进了北方武林,他觉得自己最大的敌人,是北方武林,但没想到,此时整个武林都面对一个被军方吞并的历史阶段,好武之风是政客们的游戏,习武人反而是陪着玩的,这是时代的骤变。“师父”这个人物企图遵循规矩立足北方,但他发现,规矩本身已经崩坏,这个时候,个人的道德将如何取舍?徐浩峰说:“我想从职业角色的角度写武林人士。”
一个遵从规矩的人,面对的是一个规矩崩坏的时代
徐浩峰自嘲,“我拍了三部电影,都是军方承担了反面角色,造成时代变异”,随后他又正色道:“一定不是一种武器取代了一种武器,一定是一种道德取代了另一种道德,才会发生某一个阶层的毁灭。”
这种对历史的认知,体现在《师父》中幻化成了南与北、外与内、军与民的推掌试刀,而规矩也就成了任强者或土地证自圆其说的津门笑话,明明没落,却还撑着故作得体样的可怜面子。
在徐浩峰本人最喜欢的电影里,其中有影史百大之一的《教父》,在徐浩峰眼里,科波拉拍黑帮,其实黑帮是被象征的,背后是意大利传统的行业规则崩溃破坏。同理,徐浩峰拍民国武林,拍的其实是逝去的武林,一个规矩崩坏的时代。
▌人物群体道德与个人道德合理性与高贵性
廖凡的话剧功底为他埋下武打人该有的中国人的形和相
在走上教师、作家、编剧、导演之路前,徐浩峰在少年时代是在中央美术学院附中学习油画的。虽然他的画在他上了导演系后放下了,但那份心性依然保留了下来。或许跟画画有关,对于自己电影中的人物,他常常谈到,希望人的样子是高级的,物种是充满感动的,“否则解释不了希腊的雕塑家为什么要做雕塑?一定是从他人身上看到好的东西。”
这个原则贯彻到《师父》里,是徐浩峰首先希望找到中国人该有的形和相,他要求自己的主要演员有话剧舞台经验,在他看来,话剧演员演民国戏武打戏有天生的优势,因为做话剧训练,要求有台相,而当代一般人在家教匮乏、集装箱式的学校教育下,对人生该有之相,从小缺乏一个系统的了解,所以散漫的形态演不了民国人物。
徐浩峰找到廖凡来演“师父”,除了廖凡早年话剧经验植下的形体表现之外,他还从廖凡的脸上,找到了对李小龙情怀的纾解。
徐浩峰从廖凡身上看到李小龙的影子
作为武学爱好者,徐浩峰的年少世界里,李小龙是一个精神图腾。在徐浩峰的印象里,李小龙童星出身,维持着娃娃脸,童年标签被固定下来,一生挥之不去。他记得,李小龙也有成熟瞬间,是在他主演的美国电影《龙争虎斗》里。他笑说,私心希望自己电影里的李小龙不是顽皮少年,而是成年形象的李小龙。对廖凡印象深,源自他主演的《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》,廖凡发狂时的脸型神态酷似《龙争虎斗》中搏命状的李小龙。
而片中饰演“徒弟”的宋洋是徐浩峰的御用爱将,《师父》已经是两人合作的第三部电影,宋洋的武功底子是徐浩峰一手培养,“如果不是师父陈识,宋洋演的耿良辰就是个暴脾气的车夫,一身痞气的古惑仔。虽然他拜师的本意,是觊觎师娘美色,但练功踢馆使得他阴差阳错成了天津街头的传奇。耿良辰就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刺头,因为他,我在电影中过了英雄瘾。”
徐浩峰是个老派人,他不喜欢拍一个完全散漫和痞化的人。在接受采访的过程中,他不止一次跟记者提及作为人的合理性和高贵性。
廖凡饰演的师父陈识为了融入天津武林,企图严格按照当地规则去执行,并延伸出个人道德和群体道德的纠缠。
作为天津武林,这个群体的道德是最大限度地保留这个群体,为此,不能让秘密外泄,必须杀死陈识这个外来者,“但是你不能说他们不对,他们的道德是为了集体可以牺牲小我”,这是徐浩峰认定的“合理性”。至于“高贵性”,“他们杀陈识并不是暗杀,而是给他最后的机会,陈识凭他的力量能拼搏出去就能被放过,如果拼不出去,那就对不起,他就该死在天津”,换言之,这种“高贵性”体现在——所有的合理性并不是无限度、无底线地去做事。
个人道德有其自私性和高贵性
同理,个人的道德也是如此。在《师父》里,“师父”陈识有他的自私性,他可以让徒弟蒙在鼓里为自己牺牲,底气是“你既然学了我的艺,我就可以强制性地要求你奉献”。但徐浩峰同样也不放弃个人的高贵性,一旦到了某个底线后,师父打破了自己的自私,他以数倍代价去报答徒弟,这也成就了《师父》中的高潮戏——师父的个人道德大爆发,他以毁家、毁业、甚至是毁命的方式,来报答徒弟当时的奉献。
“这个人物在这些年里总是隐隐地逼着我去写他”,徐浩峰谈及自己“被逼迫”的经历,有些似是而非的暧昧笑容浮在脸上,是一种投入的欢喜。“他这个人物不管是深陷逆境,还是单枪匹马的挑战,其实都是追求着一个风度。他按规矩办事,然而规矩总有变数。无论是陈识的复仇,还是其他人惩罚陈识,都不是乱来,不是一哄而上,即使在变数里,也是遵循了一定的遵从感来办,这些都是来源于传统生活里的,这是传统中国人的处事方式,并不是一个野人和文明社会的对抗。”
▌兵器
拳斗变械斗咏春没落死里求活
徐浩峰通晓拳理
徐浩峰出身武林世家,二姥爷是北方形意门嫡传李仲轩,他从小浸染在武学氛围里,凭借自身对传统文化、武术历史的深刻理解与传承,让他得以独树一帜。作为北派武学研究者的徐浩峰,在年因王家卫的《一代宗师》而对于南派咏春有了接触机缘,当时,徐浩峰入组写作去了佛山,王家卫安排叶问的弟子梁绍鸿给他讲解咏春拳理,徐浩峰深感受益匪浅。
徐浩峰是个好武之人,至今书写或拍摄,皆脱不开武林,然而他又偏偏赶在一个武侠片式微,武打演员凋零的时代。他常常自嘲说,自己处于“前面的没赶上,后面的还没等到“的阶段,想拍武侠片,只能自己培养和创造属于自己的武打明星。
徐浩峰指导廖凡
他回忆,《师父》开机时,咏春已经没落,“他人放弃的事,我喜欢做,一是知道了不做什么,二是死里求活,有挑战快感。”
开机前,毫无武术功底的廖凡提出要求,希望能有至少半年时间习武,以弥补自己不会武术的短板。徐浩峰只给他两个月,并向他保证:“你失败了,就是民国武林的失败。”廖凡知徐浩峰夸张,但选择信任他。自此之后,廖凡在徐浩峰的指导下学习拳理,每天四点起床晨练,与咏春木人刀桩相处了两个月。
徐浩峰和廖凡之间有个鲜为人知的约定,看拍摄结果,打得好,说是“咏春”,打不好,叫别的,编个拳名。开机后,遇到自报门户的台词,均拍了两套话。杀青日,徐浩峰通知廖凡:“咏春。”
《师父》展示了咏春两大兵器:六点半棍和八斩刀
别人拍咏春,展现的是拳脚。徐浩峰拍咏春,使出的是兵器,咏春门有两件兵器,六点半棍和八斩刀,其中尤以八斩刀为最后一套杀手锏。《师父》里展现的便是这一刀一棍。“棍”有甄子丹的前科,他在《叶问》里有以一敌众的段落,梁朝伟在《一代宗师》里也重现了叶问长棍钉钉子的掌故,这些都是观众可以拿来与《师父》做比较的,但是徐浩峰心里明白——刀无先例,尚有空间,是廖凡的新天地。
徐浩峰对《师父》中武打形态的基本设计是,南方八斩刀对北方单锋剑,是规范的武馆比武形态——挟刀揉手,徒弟完成;以八斩刀迎战北方各类长刀,街头野战形态,师父完成。短对短,平等较量,徒弟的世界单纯。以短击长,师父面对的是等级社会。
《师父》的高潮打戏,便是廖凡在天津长巷里打通关,几步一高手,挑战天津武林这个等级社会的缩影,同时,这也是徐浩峰对李小龙的致敬。在李小龙最后一部电影《死亡游戏》中,他带着两个小伙伴,一边彼此斗气一边闯黑帮老巢,奥义塔层层往上打,一层一高手,“《师父》等于是奥义塔放平,李小龙打一条纵线,我们打一道横线。”徐浩峰告诉记者,这场长巷戏,拍摄跨度长达11天,单机拍摄镜,双机累计高达镜,仅在巷战中就出现了10种兵器。对于观者来说,这段长巷比武中出现的战神刀,子午鸳鸯钺,这些形象各异的兵器,在以往的武侠片里,都极为少见。
《师父》精彩的巷战中展示了兵器奇观
不过纵观徐浩峰以往作品,倒也就不奇怪,他热衷于拍兵器的打斗,他把这种习惯称为造物的观念,“一个兵器凝结着很多的信息:有象征意义,有它特有的历史感,人在每个时代造的物跟人的情感有直接关系,兵器就承担了这个,它直接影射人物的命运或者是影射一个时代。”
体现在《师父》里,“八斩刀”的历史文化背景,透露八斩刀其实是民国时期对抗外辱的兵器之一。“战神刀”是当时八卦门的镇派兵器,陈观泰使用他,代表这是津门地位最高的武者,而陈观泰也以自身表现述说着兵器之理:越是重的武器越是要轻着用。子午鸳鸯钺其实也是拿轻兵器去破重兵器。徐浩峰说:“东方世界,械斗胜于拳打脚踢,兵器是武人身份的尊严象征。”他希望《师父》展示出中国武术的合理性,“以弱胜强,以慢打快,它到底合理在哪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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